安度因喘著氣驚醒,發現自己在睡著時踢開了毛毯,衣服幾乎被汗濕透。
他又在夢中走進了暴風城堡的花園,瞪著顧問親吻那個男孩,調笑的,漫不經心的動作,就像身邊其他人跳完舞後互碰臉頰這麼自然。他聽到自己厭惡的聲音,揮著手要他們滾開,下一秒他就被黑龍撲倒在地,尖牙近在咫尺,爪子陷入肉裡。奇怪的是他完全不害怕,也沒感覺到痛,「不是這樣」,他在夢中喃喃低語,伸手撫過鋒利的鱗片,於是龍變成了人形,就像平常一樣從容、優雅,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。他微微低頭,呼吸拂過安度因的頸窩。
沒錯,這才是他想要的。他抓住那頭黑髮,將怒西昂拉向自己,在音樂、煙火和人群喧鬧中耳鬢廝磨。黑龍的吻像狂風暴雨,毫不留情地肆虐、掠奪,直到安度因嚐到自己嘴裡的血味。他從沒這麼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是血肉之軀,既脆弱又衝動,滿腦子只有積壓已久的渴望。
怒西昂低沈地笑了,似是理解,又像是嘲弄,一手隔著衣服抓住他的勃起,懶懶描繪著器官的形狀。這樣的逾矩讓他羞愧難當,想逃卻又動彈不得,他如何能逃過這樣強烈、純粹的感官刺激?夢境有時會有些微妙的變化,他也許出聲抗議,或者試圖叫停,但最後總是屈服在慾望下,任黑龍為所欲為,直到高潮席捲而來。那猛烈的爆發幾近痛苦,像是一頭撞進暴風,被捲上高空又重重擲下,而他總是在落地前驚醒,一身冷汗,心跳如雷,羞愧得不敢睜開眼睛。
現在他猛然翻身,吸進一大口冷空氣,咳得差點跌下床去,房內的人被他驚動,很快走過來:「殿下,您還好嗎?」
「怒西昂?」他本能喚了一聲,心臟激烈地怦怦直跳,天啊千萬不要是他,在做了這種夢後,他絕對沒辦法直視那雙眼睛了。但那只是個僕人,謹慎地隔著一段距離,打量他汗濕的頭髮和發紅的臉。
「您該換件衣服。」
「不用。」安度因厲聲說:「別打擾我睡覺……等等。」他困窘地頓住,撐住額頭。
「是?」
聖光啊,就算他當場嘔吐也不會更尷尬了。「……把衣服拿過來就好,你下去吧。」
換了乾淨的睡衣也沒讓他好過點,他很快躺回床上,把毛毯直拉到頭頂,卻是清醒著無法入眠。那觸感太真實了,他完全無法把影像趕出腦海。吻,手指,勃起被握住的熱度。安度因翻身蜷成一團,試著把心思轉回白天沒處理完的公事上,會議,請願,數字……可想而知一點用也沒有。他的身體又起了反應,比在夢中還昂然不受控制。
離被刺已經一個月了,他早就擺脫夢魘,不再時時覺得死亡如影隨形,體力也恢復大半,生活回到正軌,他回書房處理公務,跟著父親閱兵,每週三日在城堡一隅接受喬納森將軍的訓練。雖然父親最後接受他服事聖光的志願,仍堅持他要有基本的自保能力,起碼不能讓士兵看扁。剛開始陪他練習的年輕貴族多少有所顧忌,但自從喬納森將軍宣稱誰敢放水,就要沿著運河跑暴風城三圈,從此他練習完後總是渾身青紫,步履蹣跚,一心只想回到寢宮,倒進羽毛床裡。
但他還是會作夢,大部分影像其實平凡無奇,就像怒西昂形容過的,不過是些浮光掠羽,現實生活的延續,還沒醒透就已經被拋到腦後。但就是有這種時刻,畫面不請自來,搬演最不可告人的情節,在暴風城堡,止水湖畔,朦朧天梯,甚至有次發生在他的書房裡。之後一整天他都待在校練場上,無法正視那些在夢中被他弄髒了的公文。
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再也看不透黑龍的幻象,答案就在眼前,他卻羞愧得不敢面對。在心靈層面上,他完全不在意怒西昂是頭龍還是人,但牽涉到慾望就沒這麼簡單——也許是太簡單了。他寧可怒西昂保持這個模樣,摟著他,輕啃著他的脖子,用手取悅他,還有更多難以啟齒的想像,猥褻又無可抗拒。
黑龍如果闖入他現在的夢中,是否會直接彈指把他燒成灰燼?
「怒西昂。」他翻身趴著,把臉埋進枕頭裡,努力想壓下那股和悸動同樣強烈的疼痛。「該死。」
「什麼事?」
安度因差點沒發出慘叫,連忙翻身滾到床緣,匆促間還記得回頭看了一眼僕人的方向。果然他坐倒在牆角,頭垂向一邊,已經睡得人事不知了。
「你——」安度因幾乎噎著。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」
「現在。」怒西昂懶懶地說。安度因發現他全身濕透,髮梢滴水,他這樣魯莽地鑽進被窩,把床墊也弄濕了。安度因本能地靠過去,想分點體溫給他,但剛碰到人形的手,那些瘋狂的畫面又竄回腦中,他被燙到般向後縮,趴著撐起身體,盯著那雙熠熠發光的眼睛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,你掉進運河嗎?」
「沒什麼。」怒西昂說,「回來的路上下了點雪。」
「你到哪裡去了?」
人形微笑。「羅德隆。」
安度因整個人跪坐起來,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。「什麼?」
「你會想知道這個消息的,殿下。」怒西昂慢條斯理地說。「食人妖攻進奧格瑪了,不死族正在提里斯法林地集結,坐上飛船往西岸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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