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水不多，只有一盆。」艾許說。他的帳棚算寬敞，放得下一張床和折疊桌椅，兩個人還可以擠一擠。「先把身上的血洗乾淨，肥皂在這裡。你受傷了嗎？」
「我沒事。」莫沙克舉起手，一臉無辜。「真的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經過一陣天翻地覆的混亂，清點損失，協助受傷的人，他們總算在天黑前離開谷道，在稍微開闊的路邊紮營。莫沙克帶來的人在後方忙，他們挖了個大坑處理屍體，順便搜刮戰利品。
帳棚外很吵，離晚餐煮好還有一段時間，其他人忙著安頓下來，吆喝、咒罵和重物拖行的聲音此起彼落。艾許放下門簾，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，等莫沙克脫下衣服，擦去身上的血和泥濘。
「你的手指都裂開了。」他看到莫沙克瑟縮了一下，像是做了錯事被抓到。「你在前線打過仗，怎麼不知道高地的氣候有多難搞？」
「我出發得很倉促，沒時間考慮這種小事。」莫沙克伸出手，接住艾許扔過去的肥皂和蜂蠟。這一小罐所費不貲，艾許難得讓自己奢侈了一次。
「海登怎麼捨得扔下酒館？」
「我拿高地的茶葉賄賂他。」莫沙克咧嘴一笑。「他等不及商隊開道，決定自己跑一趟。採買完他就要打道回府了。」
艾許小心地看著他。「那你呢？」
「看狀況。」莫沙克依舊盯著他瞧。「你留了鬍子，頭髮也長了。」
他們從愚者之夜後就沒見過面，現在說起話來就像久別的朋友寒暄。艾許突然有股衝動，想抓起手邊的東西砸過去。「沒時間整理罷了。」
「很好看。」莫沙克開始脫起褲子，艾許索性背轉過去，盯著角落的十字弓，考慮著是否乾脆走出帳棚，讓兩人都落得清靜。但這樣又太刻意了，他沒做錯事，幹嘛表現得像理虧似的？
「這一路還順利嗎？」
「夠好了。」艾許說。「手腳都還在，也沒染上怪病。」
「我看到你那把十字弓了。你用起來……挺順手的。」
「實際做過就會發現比想像中簡單。」艾許補上一句。「很多事都是。」
沈默降臨，只有後方傳來濺水的聲音，一陣子後又歸於寂靜。
艾許忍不住轉頭，鼻子卻差點撞上莫沙克的胸膛。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，身上一絲不掛還帶著水滴。
艾許本能想站起來，卻被按住了肩膀。莫沙克一語不發便傾身吻他，艾許有很短的瞬間想反抗，畢竟，他應該還在生氣不是嗎？並不是說如果莫沙克開口道歉，艾許就會接受，但——
「別亂來。」艾許也知道這句警告毫無說服力，聖徒在上，誰能拒絕這樣的美景？莫沙克赤裸著站在他面前，他只要往前傾，就可以親吻那堅實的腹部，艾許用盡力氣，才能阻止自己再往下看去。「外面有人。」
果然，那惡棍只是揚起嘴角。「那就別出聲。」
他說著緩緩跪下，這段時間夠讓艾許站起來，推開他或逃出去，但他像被釘住了無法動彈，只能看著莫沙克俯下身去，靈巧地解開他的褲頭，埋進他的腿間，直吞到底。
艾許差點沒管住自己的聲音。隔著薄薄的帆布就有人在走動，吆喝清晰可聞。莫沙克察覺到他的不自在，反而加重力道，舌尖在最敏感的地方流連。艾許喘息著低聲咒罵，手指纏住他的頭髮，也不知道是想推開他，還是催促他吞得更深。他以為這樣就能討好艾許嗎？他才不會——
「射給我。」那個惡棍輕聲誘哄，這樣就足以讓艾許徹底潰堤，連想抽開都來不及。反正，莫沙克也不打算讓他後退，反而仔仔細細把每一滴液體都舔了乾淨。
「你這混蛋。」艾許咬牙說，比起莫沙克更氣自己，不該向慾望屈服、不該在吃晚飯前弄得凌亂不堪，帳棚裡現在滿滿是性的氣味，他懷疑就算衣服穿整齊走出去，別人一看就知道他剛做了什麼。
「抱歉。」莫沙克再度吻他，毫無歉意。艾許不由自主撫上他的腰際，往下滑到結實的臀部。他身上的水早就被體溫蒸乾，現在又滲出了薄汗。該死，在享受過後，不給點回報似乎很沒禮貌。但艾許腦中太過理智的部分，正在警告他事情不對勁。
「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？」
「我不是說了？來找你的。」
艾許嗤之以鼻。「你以為我會蠢到相信這種說詞——」
「剛才，」莫沙克慢條斯理地說。「我在外頭安頓其他人的時候，你應該搜過我的行囊了。裡頭沒有信件，印璽或國王委任的玩意兒，對吧？」
艾許沒有回答。他才不會因為被逮到就心虛，這只不過是以防萬一。
「我處理完城堡裡那一片混亂，去你家敲門的時候，老柏納格才說你已經走了。」
都過了兩個月，這惡棍還有臉說得理直氣壯，難道連句話，連封信也沒空捎？艾許明白了，這段時間莫沙克根本不在彎河港，他回首都去了，幫那整人的混蛋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。「這不表示——」
「我出發得太匆忙，還漏了好幾張通行證，害我不得不硬闖過最後一個關口。如果回程發現我成了通緝犯，還請大發慈悲窩藏我。」
「殿下，」艾許甩開他的手，站起身來：「想要我做什麼？」
這回可不只停頓一個心跳了。將軍，艾許心想。他早該把棋盤倒翻過來，砸在那張志得意滿的臉上……
「進城後到西門邊一家店去，看看最負盛名的的黑檀菸斗。」
艾許說不出話來。不，並不是說他喜歡包裝過的謊言，但當事實難以下嚥時，難道不該……做點什麼？「所以高地生意什麼的，又是個圈套？」
「不是。」莫沙克坦然說。「老柏納格說的很明白，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，這是他欠你的。不過照殿下的習慣，他喜歡——」
「物盡其用。」艾許疲倦地說。「你們是見了什麼鬼覺得我會繼續效勞？」
「你不會嗎？」
艾許一拳打在他臉上。
等商隊裡的人七手八腳把他們拉開，帳棚已經倒了，簡易折疊椅被壓壞，還有兩件衣服落在炭爐裡燒得不成樣。全都是意外成本。艾許拿著沾水的布敷在鼻子上，這倒不是莫沙克打的，是他自己一頭撞到行李箱，但當然也要算在那傢伙頭上。
「謝謝。」他朝車伕點頭，聲音蒙在布裡含糊不清，那幾個人忙著把撿回來的雜物堆在他前方，臉色都有點尷尬。後方海登正在怒吼，要莫沙克把這一團亂收拾乾淨，快點穿上衣服別丟人現眼。現在全商隊都知道八卦了，而且在抵達目的地前一定會傳得更誇張。
一直到抵達古哈喀特城，艾許都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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