撞擊鋼板的聲音讓賽菲羅斯停下了腳步。
從二樓的走廊望下去,可以看到戰鬥訓練室前圍了一小群人,顯然是帶頭的高大少年正把另一個人推倒在地,而那個一頭金髮亂如鳥巢的孩子立即爬起,像頭發怒的公牛撞進前方粗壯的身軀。於是四周都鼓譟起來,所有人扭打成一團難分難解的結。
這在新兵訓練中心是常見的景象,孤身來自各地的孩子,很快就會因為寂寞而結黨成群,也很快會因為壓力在同儕間尋找發洩的對象。只要事情鬧得不太大——事實上,鬧大了也多的是擺平的方法——各長官通常不會干涉,畢竟適者生存,留下來的也算是通過了某種程度的考驗。
那些人費了幾分鐘才制住困獸般胡亂攻擊的少年,帶著血痕和瘀青的四肢仍拼命掙扎,當他因費勁而仰起頭時,看到了對面樓上的銀髮將軍。
視線交會。
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青年停下了腳步,倒不是因為他在那雙眼中讀到了任何求救訊息,相反的,他只看到宛如燃燒靈魂的戰意和拒絕。
不要插手!
他想起了那雙眼睛,那時空氣中也充滿了汗水和血的氣味,儘管現在他還是不知道少年的名字。
※
將正宗抽出那個仍在掙扎的身軀,賽菲羅斯向後退了一步,甩盡餘血收刀入鞘,黏膩的液體在枝葉垂繞間迸湧如泉,再噴濺成零零落落的紅雨,這一小塊空地因而像被怪異的藝術家用潑漆洗禮過似的。濃稠的腥味瀰漫四周,但那也和無處不在的花香一樣,和整座叢林融成了整體。應該說,他心不在焉地抹去手上殘餘的污穢時想,這裡連生命都帶著死亡的氣息。
等最後的抽搐靜止下來,賽菲羅斯再度上前,檢視著肌肉發達的腿部、退化的爪子、磨損的犄角,而後再度揮刀,將巨獸的身軀一斬為二。體內組織的顏色和骨骼斷面也很正常,未曾受過魔晄影響。估計採樣數已經足夠,這樣,今日以協助調查為名的狩獵也可以結束了。
他收刀起身,在腦中重繪行進至此的路線,叢林中連條可見的路都沒有,他只能依據天光和直覺判斷位置。身後的岩壁上方突然一陣騷動,他倏地轉身,正好看到那個人體帶著折斷的樹枝和砂土一路翻滾下崖,狠狠砸在他面前的地上。
銀髮青年楞了一下,認出那是神羅士兵的制服後,手腕一轉,將方才反射出鞘的長刀收回,往前幾步,還沒彎下身去,那個人已經又咳又嗆地起身,抬起一張塗泥沾血的臉。
「長、長官!」看清站在前方的人影後,他驚慌地跳起來,匆匆行禮。
體型、聲音都還是個少年,賽菲羅斯並不驚訝。戰爭勝利之後,被英雄主義沖昏頭而加入軍隊的孩子多得像地上的沙。
「把槍撿起來。」賽菲羅斯抬起下巴,指向掉在不遠處的班用突擊步槍和——大劍?他瞇起了眼,想著營裡還有誰用這怪異的武器。
「是!」少年手忙腳亂地撿起武器,看動作倒是很正常,從那種高度摔下來而沒有受傷,還算有點運氣。
「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「報告長官,我出來狩獵……」少年臉上泛起了紅暈。「沼澤獵貓。」
銀髮青年皺了下眉。那種兇暴的大型猛獸,根本不是新兵能夠對付的。「誰下的命令?」
少年似乎嚇了一跳。「不是命令,長官。這是歡迎儀式。」
賽菲羅斯一聽就明白了。「只是老鳥在為難新兵吧?這根本就是違反軍紀。為什麼不上報?」
從少年的神色,賽菲羅斯知道他根本沒想過這點。「可、可是,排在我前面的其他人都通過了……」
「違反軍紀,你聽不懂嗎?」語調又沈了幾分,他實在沒耐心和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周旋。「出了事誰來給你收屍?」
「每個新兵都要接受勇氣測試,逃走是會被人鄙視的。」少年急得脹紅了臉。「您說得對,前輩是在刁難我們,可是如果我連試煉都不敢接受,不就連跟他們站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了嗎?」
賽菲羅斯慍怒地瞇起了眼。擾亂秩序是軍中大忌,而這個小鬼居然還理直氣壯地頂撞他。少年見他面色不善,眼中也出現了畏怯的神色,但硬是不肯低下頭去。橫在兩人之間的僵硬一觸即發,直到賽菲羅斯上前一步:「過來!」
被出乎意料的力量扯住手臂,少年頓時站立不穩,跟著賽菲羅斯的腳步一路踉蹌直到絆倒在地。同時一道黑影如箭般掠下崖壁,正落在方才他站立之處,因獵物逃脫而弓起了背脊,眼睛隨著低咆逐漸變紅。
沼澤獵貓並不是貓,而是一種被魔晄影響了基因的變種豹,身軀有一般豹的兩倍大,動作也更靈活,不過對賽菲羅斯而言,還不算是值得放在眼裡的對手。他不耐煩地把手放上刀柄,少年已經搶先一步,著急地喊道:「拜託您不要出手!長官!」
賽菲羅斯楞了一下,油然生起把這傢伙和獵貓一起斬成兩半的衝動。算了,他輕哼一聲,重重把出鞘一半的刀推回去。就讓他受點教訓吧。
念頭還沒轉完,少年已經被獵貓撞得連滾帶翻撲上樹根才停住,搖下一地葉片和獨角仙。賽菲羅斯幾乎笑出聲來,旋即皺起了眉。他實在應該長刀一揮斬死獵貓,結束這場鬧劇,然後拎著這個違規外出的小子回營,連同其他擾亂秩序的人一起關上三天禁閉。
應該這樣做的,但他卻發現自己站在原地,目不轉睛盯著少年的動作。剛才的衝擊應該讓他多了不少傷口,說不定還斷了骨頭,但他顯然根本沒意識到這一點,只一心一意盯著他的對手。用罄子彈的槍已經被丟棄在地,起碼他還沒浪費時間去填彈,而是抽出那把大劍,及時擋下了致命的一爪。
總算還有點可看性,賽菲羅斯抱起雙臂靠向身後的樹幹。獵貓後退幾步,刨著土的爪尖深深陷入地裡,想必在困惑如此弱小的獵物為何能頑強抵抗。牠想放棄逃走,少年卻緊纏不放,逼得牠再度回頭,攻擊也更加猛烈,狂暴的戰意彷彿從豎起的每一根鬃毛中散發出來,尖銳的爪牙幾次就要咬進致命之處。看在少年眼中不知會是什麼光景,賽菲羅斯突然好奇地想。對他而言,那不過是一個可以擊殺、支解、奪取性命的對象。
整個世界,亦復如是。
不過,只靠熱情還是不行的。他抱著事不關己的冷淡估量雙方的戰力,面對動作如此敏捷的對手,那麼重的武器不僅無用還會增加誤判的機率,這是經驗之差。只是那小子的反應比他預料的還敏銳。當獵貓一個縱身把他連劍撲倒在地,連劍刃都插進土中壓住了他的右手,而尖銳的牙齒眼看就要跟著咬上,他不假思索地用左手抽出腰間的軍用刀,狠狠插進逼近的雙眼間。
巨豹咆哮一聲,張口咬向少年的頭。賽菲羅斯直起身體,但想像中頭骨迸裂的慘狀沒有出現。獵貓在最後的瞬間失去力量,從少年身上滑了下去,爪子撕扯下一大塊皮肉。
賽菲羅斯著實吃了一驚,雖然少年也同時精疲力竭地癱軟在地。他試著撐起身體掙開獵豹的重量,染滿鮮血的手卻滑了開去,使他整個人再度倒進血泊中。儘管如此,當賽菲羅斯走上前去時,他仍擠出了一個笑容。
「看,我做到了吧?」
賽菲羅斯幾乎沒聽到那細如遊絲的聲音,他在少年身邊蹲下,掃視深得露出肋骨的爪跡,以及腹部逐漸蔓延的深漬,那雙湛藍的眼睛已經開始渙散。這小子傷得太重,如果不加以處置,大概在回營前就會沒命了。
他收手起身,轉身離開。他在軍校時就取得了醫療師的資格,卻從來沒有把力氣花在別人身上過。
但他走了兩步後又停下來,回頭看向那個逐漸失去溫度的身軀。舉手之勞倒也無傷大雅,他想。這傢伙之後還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,也許挺值得看一看。
砍斷宛如覆蓋鱗片的樹幹後,賽菲羅斯側身走過狹窄的通道,蛛網般的藤蔓心有不甘似地纏住他的頭髮,他不耐煩地轉身將莖幹連同銀髮一同扯斷。巨大的葉片低垂及地,粗壯的藤蔓在樹幹間蔓延,空氣中瀰漫著張牙舞爪的爆發力,所有色彩都如此濃豔,彷彿葉脈中燒著烈焰。除了潛藏其中的大型猛獸,賽菲羅斯並不欣賞南方叢林的高溫和混亂。幸好他不必在這裡待很久。當這批新兵的訓練課程告一段落,小隊就會被派往溫和乾燥的北方。
他向前走了幾步確認四周沒有危險,再回頭看向拖著戰利品而落後了一段距離的少年。他開來的吉普車停在森林邊緣,一條湍急的河流阻住了植物張牙舞爪的侵略,過河不遠處就是道路,可以直通軍營。
「走得動嗎?」
「沒、沒問題。」
儘管氣喘吁吁卻不敢拖累賽菲羅斯,少年咬著牙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踉蹌前行,一頭亂髮早已濕得緊貼頸後,染滿血跡的制服逐漸被汗水浸成模糊的紅。
「長、長官,您是來執行任務的嗎?我是不是耽誤您的時間了?」
「不會,我是來狩獵的。」他冷淡地說,待少年趕上後轉身就走。
「狩獵?」
「戰爭結束以後,沒有人可以殺,只好殺魔物了。」
少年嚇了一跳,但又無法判斷長官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,只得尷尬地保持沈默,努力追上銀髮青年的腳步。
少年在經過河灘時絆了一跤,賽菲羅斯再度被迫停步,然後連自己都覺得意外地伸手拉了他一把。他的臉上和手臂都有新舊不一的傷口,老兵們的不當行為顯然不只有叫他去對付超過能力的猛獸而已。這讓賽菲羅更斯感到生氣。他彷彿看到許久以前的自己,絕望地在他人造成的壓力下掙扎,只是他很快就擺脫了那可笑的處境,此後也不再想起,但這小子顯然沒有,而且他還把那些陰影帶了回來。
「去學徒手博擊,打斷幾個人的肋骨後,就不會有人來碰你。找些態度比較溫和的老兵,想辦法和他們混在一起。把休息時間拿去做特殊訓練,盡早在任務中有所表現。讓他們怕你,讓他們尊敬你。等你有了實質上的功勳,就可以完全壓制他們。」他重重甩上車門,用身份卡啟動引擎,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口氣愈來愈嚴峻。「不要以為你展現出勇氣,表現得無可挑剔,他們就會放過你。軍隊是個沒有出口的監獄,把所有人困在這裡面對自己的弱點和死亡,每個人都在尋找發洩壓力的管道。像你們這種人,就只會被當成獵物而已。」
「這些我都有做。」他抓抓頭,羞澀地說:「薩克斯小隊長每天都用自己的休息時間教我用這把劍。」
果然,除了那傢伙,他也想不出誰會異想天開教少年用這種舊式武器,當初他就是帶著大劍入營而引起了一陣騷動,之後也以實力擺平了每一個譏笑的人。雖然他本來就交遊廣闊也好管閒事,但聽到他居然撥出時間來教導一個新兵,仍讓賽菲羅斯感到意外。
他直接開車過河,激起浪頭般的水花。「你為什麼加入軍隊?」
「我不想只待在家鄉,繼承某個行業然後終老一生。加入軍隊可以四處冒險,磨練武藝,等我變強,就可以保護媽媽和——」他抓著頭,吞下了後面的名字,臉上浮起一絲紅暈。
果然是個孩子,賽菲羅斯差點笑了出來。
「那我可以告訴你,這是不可能的。」他滿懷惡意地說。「第一,戰爭已經結束了,為了消化之前無數建立過功勳的軍人,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可能再有新人晉升。第二,你缺乏出人頭地最重要的條件。你既無仇恨,又無物欲。聰明點的話,你就會早點回家去繼承行業,終老一生。」
「仇恨和物欲——」少年困惑地眨著眼。「您有嗎?」
「我和你不一樣。」他瞥了少年一眼,收回了更為尖刻的回應:我打從一出生,就被培養成了殺人兵器。
「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。」一開始的聲音低得像在道歉似的。「不過,只想到困難就退縮,不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嗎?小隊長也說,年輕就是為了給人跌倒和爬起來的機會,等我努力過了,如果無論如何還是不行,再放棄也不遲嘛!」
賽菲羅斯輕哼了一聲。薩克斯有足以服眾的實力,也清楚自己的立場與目標,不會自限於無謂的困境。而需要賭命證明自己能力的少年,不要說培養此等自信,在這嚴苛的環境中,恐怕連精神上的平衡都難以維持。
但那雙尚未受到魔晄洗禮的眼睛卻看不到任何陰影,只映出了蒼穹的顏色,專注凝視的神情有如剛學會展翅的幼雛,迫切地望著遠方,迫切地想振翼飛去。僅是抱著那個遙不可及的目標,就可以讓人面對恐懼、無視死亡嗎?賽菲羅斯困惑地想。才不過一個小時前,他才與死神的爪牙擦身而過,就算已經沒有生命危險,也應該是全身劇痛、體力耗竭才對。
眼光在後照鏡中相遇的瞬間,他才發現自己盯著少年好一會兒了。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。「長官?」
他聳了聳肩,移開視線。
「身在軍隊,搞不好你明天就死了。」
「不會的。」少年答得毫不猶豫。「因為我們有您領導啊!」
賽菲羅斯沒有回答。這種毫無理由的信賴讓他厭煩非常,他們憑什麼認為他是正義的一方,甚至交付生命也在所不惜?他只不過是殺人而已,事實上,他也根本不在乎殺的是敵人還是我軍。
輪下的顛簸在一個大跳躍後歸於平靜,他轉上鋪設的路面,速度一路飆升。「還有一段路程,你先休息吧。」
這等於是叫他不要再開口了,少年還沒笨到不懂話中的含意,而且戰鬥和重傷也的確耗盡了他的體力,便不客氣地靠在椅背上睡著了。
回到營區時已經接近宵禁了,看著陷入癒傷昏睡狀態的少年,賽菲羅斯考慮三秒後選擇了最省事的方式,直接將那個瘦小的身軀扛在肩上,一手拎著傷痕累累的獵貓屍體橫越廣場。
士兵好奇的眼光一路投來,有些大膽的便跟在將軍身後看到底是怎麼回事。直到醫療室門口,銀髮青年才像想起什麼似的,突然轉身把手中的屍體給扔到了地上。
「這個,聽說是指定的獵物?」
掃了一眼大約就看得出哪些人參與其事,即使事不關己的人也感覺得到風暴當頭,將軍面前因而陷入一片恐懼的沈默,直到薩克斯排開眾人走上來。
「這小子運氣真好,我聽到消息時已經慢了一步,原本要翻牆出去找他了呢!」黑髮青年彎下腰,饒富興味地看著屍體。「該不會這也是你代勞的吧?」
「如果你認為那拙劣的痕跡是我所為,就是對我的侮辱。」賽菲羅斯冷冷地說,掃視後方一排噤聲僵立的士兵。「這件事就算了,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們找新兵的麻煩,就等著向補給班報到。」
後方響起門把轉動的聲音,醫官被外面的騷動引了出來,一開門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。
「怎麼回事?」
「違反規定擅自出營,禁假三個月。」
回頭將肩上的人體像包穀袋似地扔向醫官,賽菲羅斯頭也不回地走開。
在回到辦公室、簽覆生化部門傳來的公文之前,他就已經把這段偶遇拋到腦後了。
※
看著被兩人壓倒在地仍掙扎不已的少年,銀髮青年微微揚起了嘴角。現在下方大部分人都掛了彩,相隔三個月之後的再見,只讓賽菲羅斯確認他果然是個奇怪的傢伙。
「喂!你們在幹什麼?」身穿隊長制服的男人匆匆橫越大廳而來,軍靴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得又重又響。所有人頓時一哄而散,留下跪地喘息的少年。
「怎麼又是你?」已經分不清是氣惱還是無奈多些了。
「報告長官,是他們來找我碴的。」少年立正行禮,胸膛仍不住起伏,聲音中沒有辯解的意味,也沒有屈服之意。
「我知道、我知道,但老是成為攻擊對象的人也有問題,你沒想過嗎?」男人困擾地抓著頭髮。「等你變成賽菲羅斯那樣的英雄,再來耍個性也不遲吧!」
少年脹紅了臉,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站在上方的將軍,毫無所覺的男人誤解了他的表情。
「你聽進去了嗎?克——」
「把他調來當我的傳令吧,安森隊長。」賽菲羅斯並沒有提高音量,帶著冰氣的聲音卻自然而然傳遍了大廳。
轉過身來的男人頓時嚇白了臉。「長官!」
「這樣就沒有無謂的麻煩了。」
「報告長官……」少年猶豫地開口,彷彿想在勇氣用盡前一口氣說完似地提高了聲音。「請容我拒絕!」
這回安森隊長的臉色鐵青到了脖子,如果地上有個洞,他不知是會先把少年扔進去,還是自己跳下去。賽菲羅斯揚了揚眉。
「為什麼?」
「傳令的職務雖然輕鬆,可是會錯過很多接受訓練的機會,我進入軍隊,不想只是開車跑腿而已!」
「隨便你。」他不置可否地聳肩,反正也只是一時興起,對方接受與否並沒有影響。倒是少年拒絕得如此明快,讓他有點驚訝。
轉身走了兩步又再次停下,這回終於想起來要問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漫不經心地讓音節滑過耳邊,銀髮將軍在轉身前,心思已經飄回辦公室待簽的文件上。這段甚至稱不上插曲的偶遇,大概明天早上就會淡出他的記憶。他踏著一貫無聲的步伐進入電梯,照常斜倚在壁上俯視燈星閃爍的城夜,一雙映著蒼穹的眼睛卻又不期然浮現心頭,和那個澄澈的名字一樣閃爍著光:CLOUD‧STRIFE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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