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愚者之夜23：15
「說到商人，」王子說。「我今天邀了不少商會的成員，他們都愛穿黑衣，留著小鬍子，嚴肅得像石頭一樣，比御學士還開不得玩笑。」王子依舊說個不停，也沒管艾許回不回應，就像他一貫的作風。就算刺客拿著匕首站在面前，他還是想用好奇心煩死對方。
「如果你每回被召見都得攢緊錢袋，應該也笑不出來。」這房間不久前才有人使用過，壁爐裡埋著灰燼，空中殘留酒氣，桌上有剛換不久的蠟燭。艾許鬆了口氣，一把抓起，塞進禮服搭配的小袋子裡。中途補給來得即時，他原本估計最糟得摸黑走段路。
「別這麼說，等價交換的道理我還懂。」
「手裡掌權的人，從來不用回頭審視自家磅秤。」
「有道理。」王子思索著。「你是商人？」
「我做生意。」他居然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來，不再像以前那樣，覺得心裡扎著針。
「但你沒什麼口音。」
說來弔詭，那表示艾許從沒扔掉自小養成的說話方式。「我有過頭銜。」他頓了頓。「很久以前。」
「聽起來像是我老爸幹了什麼好事。」王子說。「我知道他是個混蛋，交到我手上的王冠可能不怎麼好看，而且很多人都覺得該父債子還。」
「你不像你父親。」
艾許一瞬間就後悔了，王子盯著他，面具看不到表情，眼睛在陰影處藍不見底。
「正好相反，我夠像他了，比你以為的還多。」他從外套的暗袋拿出酒瓶，直接對口。「要來點嗎？」他問得如此自然，直接就遞了過去，彷彿身在小酒館裡與人對酌。「高地使節的禮物，他們管這叫燐火，能一口氣喝完整杯才算男子漢。」
他還沒說完艾許就嗆到，那酒帶著強烈的松香，把他的喉管到胃底都燒了一遍。他在心底咒罵著，但也得承認味道很好。「你以前喝一口啤酒就會醉倒。」
話一出口艾許就差點失手摔了酒瓶。聖徒在上。他倉促又喝了一大口，腦袋瘋狂運轉，想著要怎樣才能讓自己脫身。
「大概吧，照高地人的說法，這表示我有所成長。」王子沒有察覺異狀，或許這根本是公開的秘密。他拿回酒瓶，看也不看就塞回外套裡。「時間會改變很多事。」
沒錯。艾許討厭那種混淆的感覺，不斷被記憶干擾，失去平衡。計畫快成功了，他卻一直想起過去。明明需要專心，和王子談話卻老是想到莫沙克。「走吧，士兵離開了。」
「你不會在計算我們聊天的時間吧？」
「我盡量面面俱到。」艾許走到另一邊，小心打開門縫，外頭長廊沒有動靜，只有兩側燭光搖曳不定。「想活下去，就要付出一點代價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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